雖然捷克議題早就過了風頭，但還是想談談這個曾經困惑我的問題。
當我們談及捷克的作家，時常會把赫拉巴爾（Bohumil Hrabal）、哈謝克（Jaroslav Hašek）、昆德拉（Milan Kundera）、卡夫卡（Franz Kafka）和里爾克（（Rainer Maria Rilke）放在一塊，但後面兩位時常讓我感到困惑，捷克作家通常不是用捷克語寫作嗎？為什麼卡夫卡和里爾克的母語是德語？
在卡夫卡和里爾克的書籍簡介時常會以「德語作家」來稱之或者提及出生自波希米亞的布拉格，時常避而不談「捷克」，但每每提到捷克、布拉格好像這兩個人又可以是捷克作家，而這就是文學史的力量了。要是這兩個出生在布拉格的作家這麼有成就，那怎麼可以不在捷克的文學史上添個一筆呢？文學史時常回溯尋找過去的底蘊和根源，這也是以「國」為開頭帶有民族主義色彩的諸國文學史時常會做的事，所以他們就成為捷克作家了，即使他們從沒活在一個以捷克為名的國家裡。
可是他們說德語又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捷克的布拉格可以誕生出這麼有名的「德語」作家，這是因為兩人皆出生於由哈布斯堡王朝 (Haus Habsburg, Casa de Austria)統治下的奧匈帝國（德Österreich-Ungarn，匈Ausztria-Magyarország）中所屬的波希米亞王國（捷České království ，德Königreich Böhmen ）首都布拉格(捷Praze，德Prag）。對，別懷疑以前布拉格人大部分都說德語。從地理位置來看布拉格位處柏林(Berlin)和維也納(Wien)兩個德語城市之間，而也與德國薩克森首府德勒斯登（Dresden)也才距離150公里，所以布拉格人會說德語好像也沒那麼奇怪。
不過這一切的一切都得回到波希米亞的歷史來看，波希米亞自中世紀以來就是日耳曼裔德意志人與斯拉夫裔的捷克人互相競逐混居的地方，在胡斯戰爭（Hussite Wars）後接替盧森堡王朝（Haus Luxemburg）統治的哈布斯堡王朝仍舊選擇布拉格為首都，因此德語作為整個帝國的官方語言從14世紀一直延續到1918奧匈帝國解體前夕。在Niel MacGregor的“Germay: Memories of a Nation”在“the lost capatial”一節提及1348（德語布拉格查理大學）到1882（德語裔市長遭到驅逐），布拉格有五百多年的德語傳統，然而捷克語始終是帝國轄下的一種方言。從1419胡斯戰爭到1848年波希米亞革命，捷克意識的崛起使得從1848到1880之間的布拉格漸漸從一個德語城市變成一個以捷克語為主的城市。
卡夫卡和里爾克就出生在這個德語傳統逐漸凋零的布拉格，不過生為猶太裔的當然可以從德語和捷克語自由轉換，不過卡夫卡以德語作為他的寫作語言。到了里爾克（1895）和卡夫卡（1901）就讀查理大學（捷Univerzita Karlova v Praze，德Karls-Universität Prag）的世紀末之交，查理大學已經從一間德語大學轉變為捷德雙語的大學。在卡夫卡過世的1924年，布拉格僅剩下5%說德語，絕大多數都是猶太人與德意志人後裔，大都居住在捷德之交蘇台德地區（捷Sudety，德 Sudetenland）的三百萬德裔捷克斯洛伐克人，而這一群人也成為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之一。
二戰後，猶太裔捷克斯洛伐克人近乎絕跡，第三帝國（Das dritte Reich）領土在奧德河（捷Odra、波Odra、德Oder）以東絕大多數返回和割讓，德意志人也被趕到今天的德國與波蘭/捷克國界以西，而就如同Niel MacGregor的書中所說：「在七百年後，德語布拉格的故事已經結束，永遠活在卡夫卡小說的扉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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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篇再來說說卡夫卡和里爾克說的是什麼德語，和現在我們學/說的德語有什麼不同。
